Friday, December 30, 2016

影子-引子

西藏那儿传说,人的影子沾些人的精神气,日光越好,影子越清晰,精神气越足。若是万里无云,到了正午,影子缩到人的脚下,便有了自由,随意游荡,在有光的地儿留遍足迹。只是日色稍偏了正午,四处游荡的影子便不得不回到主人身边,慢慢地被拉长。到了晚上,夜幕将影子们糅合在一团,到了次日,这些影子便忘却了他日的见闻,只能默默地被缩短,享受片刻的自由,被拉长,而后再次失忆。

Sunday, December 18, 2016

入山

斗雪松风,桂殿寒宫,魁杓北辰,倚杖斜行,浅浅深深。

痴人说梦

“《梅花三弄》其实弄的不是梅花。“老周得意地笑了。

”啊?为什么?“也生一脸茫然。

”梅花三弄,梅花三弄,梅花怎么弄?拨弄乐器可以,梅花弄了不就没了么?怎么三弄?“老周更得意,开始掉书包。”你知道著名词人李清照吗?她有一曲‘笛声三弄,梅心惊破‘,写得就是笛子声音悦耳,梅花听了笛声就开了。就是这个意思。“

也生哦了一声,便不搭腔。

靖节先生有《责子诗》,云:

白发被两鬓,肌肤不复实,虽有五男儿,总不好纸笔。阿舒已二八,懒惰故无匹。阿宣行志学,而不爱文术。雍端年十三,不识六与七。通子垂九龄,但觅梨与栗。天运苟如此,且进杯中物。

黄鲁直跋语甚妙:“观靖节此诗,想见其人,慈祥戏谑可亲,俗人便谓渊明诸子皆不肖,而渊明愁叹见于诗尔,所谓痴人前不得说梦也。“

何须多言。

Wednesday, December 14, 2016

老周

老周本来不是老周,只是叫得人多了,叫得习惯了,周昌也就给叫老了。

在老周还是小周的时候,他还是一位有志青年。他遍读史书,志在四方,常有“燕雀安知鸿鹄之志”的感慨。周家是典型的中产,不愁吃穿,偶有闲财。小周怀揣抱负,上了所不错的高中,大学读了个吃香的专业,顺风顺水,毕业有了挺有前途的工作。此时的小周,没忘记自己的理想,时时考虑着一鸣惊人,施展宏图抱负。

小周长得不赖,加上他背景优良,很招人喜欢。他不缺同性朋友,异性朋友也有一些。有个女孩他特别欣赏,百般追求,总算建立的关系。随着关系深入,双方又认识到互相的缺点,于是和平分手。这时,小周又想到了自己的抱负。“嗯,先谋业,再谋家。”他暗暗下着决心,也为自己很快从失恋中走出而更加自信。

此时小周已经近三十了,身边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儿。同事依赖于他,老板总会给他派重要的任务。他在股市上有投入,又刚买了房子,占去他不少精力。他感觉身体已经没二十岁出头那么有精力了,总是很注意养生,早睡早起。他迷上了摄影与户外,偶尔有时间便出去放放风。一次徒步中,风景秀丽处,他结识了一位女孩儿,小他三岁,正是他喜欢的类型。两人迅速坠入爱河,结婚,不在话下。

婚后的生活总是让人有些迷惑。小周,不,此时已是周叔,和他的妻子琳儿,没想到结婚并不是两人一起生活那么简单。两人的每日的磨合,交际圈的融合,两个家庭之间的交流,税务的计算,工作及生活日程之间的互相迁就,有条不紊地进行。周叔和琳儿彼此都是温和的人,偶有争执,最终能退一步海阔天空。后来他们有了爱情的结晶,两人的联结更加的紧密。家中有了小孩的哭闹撒娇声,本来夫妻间的那片安静的自留地再也荡然无存。

于是年轻人便来向周叔讨教齐家的窍门。“哈哈,这样的,你得找个好老婆……”周叔总是很得意的向他的后辈们传教。后辈们和周叔愈发地亲近,“周叔”干脆改口成了“老周”,而老周也不以为意,挺喜欢这个称呼。

有天,一个挚友介绍我给老周。我提着烟酒礼品上门,进门,就看见老周十三四岁的小孩儿很有礼貌的向我问好,顺手提了礼品,进内屋去了。老周也迎了上来,问寒问暖,让我倍感亲切。

我:“老周,我想仗剑云游四方,不知您怎么看?”

周:”年轻人,好想法,很像我年轻时候!“

我:”您是怎么做的?“

周:“……只是老了不中用啦!”

老周是老了,可是,当年的那个意气风发气吞斗牛的小周究竟去了哪儿呢?

我还是怀念那个小周。

Sunday, December 11, 2016

分合

近来读了陈羡的《纵横十六国》,看得心力交瘁。其实书本身写得很平实易读,从前赵的建立到北凉的灭亡,前后一百三十五年,每条线索写得清楚。只是短短百年跨度,十几个政权的更迭交替,甚至凉州一度同存五个政权,要看得明白谈何容易?手边没有很好的历史地图,将来得拿上地图再翻翻这段历史。

天下大势,分久必合,合久必分。本来万分豪情,想纵横史观,谈笑历史上的分分合合,从古时褒姒烽火台上的一笑写到桓温垂柳前的一叹,从现今中国孤悬海外的一岛写到脱离欧洲的一国,笔下生涩,力不从心,还是写些小事,写些我熟悉的事儿。比如,山,水,云,月。

Sunday, December 4, 2016

一瞥

“我的产品用户逐渐多起来了,数据量增加,所以现今的数据框架逐渐会落后……”

林霖陷在公司阳台上的沙发里,和同事有的没的闲扯。西雅图的秋风和煦,近黄昏的日光映在脸上,暖暖的,令人满心愉悦。林霖伸着腿,打了个哈欠,打算偷懒到下班。”那儿几个小山头没去看过,回去计划下,周末瞅瞅。“他瞥了一眼南方耸起的山脉,心中畅想无限。

阳台的入口门被推开,走进来一群人影,其中有个女子,身材窈窕,林霖不禁多看了几眼,然而背着光不十分真切。走道蜿蜒,待那群人近了,林霖漫不经心地又瞥一眼。

毫无防备的一瞥。

“木梅?!”

林霖惊得脖颈僵硬,心脏狂跳,汗珠几乎要冒出来,险些失声。木梅是林霖的大学同学,也是他思慕两年的对象,可惜直至毕业各奔东西,依然仅是思慕。

“她不是在欧洲吗?为什么?为什么?”

一周的疲劳,让林霖的视线有些模糊,定睛才勉强将焦距对齐。是她!笑靥灿然依旧,即使面无表情也让人感到无限亲切。她双眸狭长,笑起来总会眯着眼,长长的睫毛后隐藏着一对明亮乌黑的珍珠。隆起的鼻子,带着东南亚血统特有的下弯弧度,不是俗世崇尚的挺拔的鼻梁,却自有可人之处。她的脸上洋溢日光,透着青春的自信,淡黄的肤质稍有些黑,是阳光的颜色。她的五官并非精致,但造物者将它们刻在木梅的脸上,却显出非凡的魅力。林霖不止一次疑惑过,难道只有自己能看出如此的魅力吗?

林霖只是痴痴地凝视,静静地欣赏,竟不知将视线收回。木梅觉察到身旁那炙热的探寻目光,低下头,莫名地看着林霖,似乎有些惊讶。

四目相对。仿若荒野黑夜中,大地四寂,稀疏的树枝犹如魍魉鬼魅,远处似有磷火飘动。霎那间,乌云让开了一条缝,那最亮的星光一倾而下,落入眼前一泊潭水,浅层纯银的冰与星交相辉映。

林霖确乎看见了启明星。

但启明星只有一瞬,因为她不是木梅。木梅没有这么高。

林霖慌张地顾左右而言他,又和同事大侃技术设计,待“木梅”一行路过远去。林霖有些尴尬。“这人竟然这么像木梅!难道是姐姐吗?”林霖满身是汗,心中突然有些喜悦,甚至,希望?

Saturday, December 3, 2016

行记:冬季风暴

暴雨裹着冰雹在车窗上炸开,碎裂成无数的冰晶,铺面印在也生的视线里。雨刷已开到最高档,仍显得有气无力地抹去肆虐的水花与冰雪。车窗的正面,侧面,上面,后面全部沦陷在风暴无情地轰炸之下,车身成了一个巨鼓,密集猛烈雨点锤击,在车厢内的砯然作响。车又仿佛是一个战壕,炮弹在身前身后爆炸,麻痹了藏匿其处也生的听觉。他恍惚间有了幻觉,竟分不清车窗上溅起的是冰花,还是砸碎车窗的玻璃渣。忐忑间他眯起了眼睛,等待着车窗沦陷风暴涌入的一刻。地图上显示前方尚有七英里。这不是穿越七英里的风暴,而是穿过七英里厚的瀑布!耳边的隆隆之声中杂了些同伴们的恐慌的吼声。”慢点!慢点!回头!回头!“吼声击溃了也生最后的心理防线。他驶入了一处歧路,掉转车头。

数英里后,雨声渐歇。

“Ao, you had a perfect poker face! Were you not worried?" 同行的小M问。

"Actually I was really scared."也生叹了口气。

"Ao was scared!"小M向身边的小A惊讶道。

"No, I was joking. I was perfectly calm."也生无表情的面容咧开了轻松嘴角。同伴一愣,满车的又炸开了笑声。